第 10 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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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承平被人用绳索缚了捆在马背上,正往这方向带来。他怒容满面,奋力挣扎,口里大骂着贼奴狗辈,却被缚得紧紧,纵有神力也是挣脱不开,挣扎间抬头看见了裴萧元,立刻大吼:“贼奴布下绊马索,我不防落入人手!你不必管我,我看他们敢杀我否!”

    裴萧元明白了。

    这些便是此人的同伙,或者说,是随从,见他被擒,不敢贸然靠近,恰好承平听到鹿哨声赶来,暗设下绊马索,叫他们得了手。

    至于目的,显而易见。

    果然,那些人停在近前,当中一名头领模样的向他行了一礼,恭声道:“裴郎君,得罪了王子,还望海涵。只要裴郎君肯放人,小人们立刻便走,不敢动王子一根汗毛。”

    承平额头青筋怒跳,正要再骂,嘴被近旁一人用个口塞堵住了,面孔登时涨得通红。

    裴萧元瞥了眼蓝衣人。

    他伤得实在不轻,身上两处伤口血流不止,寻常人早已倒下,他却仍能立着不倒,举止还保持着这样的风度,不见半分蹙偪之感,不得不说,也算是个非常的狠人。

    承平又冲着裴萧元拼命摇头,口里发出呜呜之声。

    裴萧元没有半点犹豫,收剑归鞘。

    那些人目露狂喜之色,又似乎有点不敢相信,迟疑不决,道:“你先将人放来!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蓝衣人面露愠色:“放肆!你们当裴郎君是什么人?竟敢以己度人?”

    头领遭叱,面露惶色,再无半分犹豫,立刻上去将承平放下马背,一众人紧跟着上来,两人左右搀扶住蓝衣青年,头领拔出腰刀,一刀斩断了贯穿他腿的箭杆,另个人从系在腰间蹀躞带上的一只皮囊里取出伤药,先草草止血,缚住伤口,随即将蓝衣人护在中间抬着便走。整个过程极快,没有半点杂音。

    蓝衣人至此显然是再也支撑不住了,整个过程一直半睁半合着双目,头颈无力下垂,神情萎靡,直到被送上了马背,勉力坐直身体,这才回头,沉沉望了眼裴萧元,随即被那头领几人护在中间离去。

    裴萧元来到承平身边,拔出便刀,一刀挑断缚住他的绳索。承平双手得了自由,自己拔掉口塞,阴沉着脸,人从地上一跃而起,翻身上马。

    “不必追了!”裴萧元喊住他。

    承平一语不发,面孔涨得若要滴出血来,足跟疾踢马腹,催马便走。

    裴萧元右掌攥住马缰,一拽,硬生生地阻了那匹已蓄势扬蹄的黄骠马。

    “这些人步伐稳健,处理外伤手法熟练,配合无间,看起来是久经沙场的敢死老兵。这种能活下来的人,出手只讲致命,更是狡如狸狐,不容易对付。况且你应当也瞧得出来,都是死士,对那人惟命是从。我们人不多,天将黑,追上去也不好得手。他若有不可告人之目的,这回失手,必然还有下回,到时慢慢比划不迟,今日不必再节外生枝,去寻叶女要紧!”

    承平眺望前方那已经走得只剩下小点的人,片刻后,慢慢转向裴萧元,目露浓重的惭色,没等他开口,裴萧元又笑道:“不必说了,真不怪你,我也没想到此人手下的反应如此迅捷,短时里便想出这法子赚了你,换成是我,也难躲开。你没事便是大幸,且消消火,走吧,看下何叔那边可有发现。”

    何晋也没任何收获。

    这里太过空旷,他走得比承平远,此时才循着鹿哨之声找来,还不知道片刻前发生的那一场意外。听承平讲来,惊怒不已,环顾四周。

    “到底是什么来头!郎君你刚才可有问出来过?”

    裴萧元微微摇头,“是个狠角色,轻易不会开口。”

    并且,对方显然对他所知颇多,几乎可以肯定,就是冲着他来的。为免惹出何晋更多的担忧,这一点他没提。

    但即便如此,何晋还是关心则乱。

    “郎君你出去总不爱带人,往后一定要多跟着些,万万不可大意!”

    裴萧元颔首,将话题转回到了寻人的事上,很快返道。

    夕阳彻底地落了下去,暮色四合,夜幕迅速降临,又继续前行找了些时候,四野俱黑。

    早上出来得匆忙,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,也没有做长久上路的打算,几人只白天在行经的驿点里随意吃了些食物而已,早已饥肠辘辘。何晋提议先回去向郡守复命,而且还有一个可能,如果她走的是另条道,那么派出去的人说不定已经找到了,只是他们还没得到消息而已。

    裴萧元止马于道,环顾着漆黑的四周。

    今天也只能如此了。

    现在他最大的盼望便是真能如何晋所言,等他回去,等着他的是她已寻到的消息。否则,他无法想象她一个女子如何独自上路行在如此荒旷的道上。即便她在留书里特意强调过无须担忧,他也不可能安心。

    万一她有个什么意外,那便是他的罪责,罪不可恕。

    回程几人放马而行,赶回的时候,也已是下半夜了。还没到郡守府,便从城守口中得知前半夜走另条道的人已有消息,结果和他们一样,也没见到人。

    承平神色沮丧无比,裴萧元知道他的自责,强打起精神,正想说明天继续,听到城守又说:“还有一事。白天令狐节度使来过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“这个不知。不过,看着好像不是公事,来了没多少功夫,郡守便送人出了城,倒像是路过。”

    城守口里的节度使是甘凉都督兼节度使令狐恭,辖制包括威远在内的甘凉之地。裴冀在此多年,始终没再迁过官,但他上面那个都督节度使的位置,已是换了好几任了。

    此地对整个帝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,能坐这个位置的,将来极有可能拜相,自然不是一般之人。

    如今这位令狐恭,说起来,也算是裴冀的晚进。

    当年裴冀于变乱中力挽狂澜名望登顶之际,令狐恭还只是他帐下的一名普通将军。到了三年前对西蕃的战事,当朝太子遥领行军总管坐镇后方,令狐恭已任行军副总管,是实际的领战之人,战后他便因功升迁来到这里,做了裴冀的上司。并且不止这样,在那场战事里,因他行军副总管的身份,裴萧元又成了他的麾下,因而双方可谓颇有渊源。

    不过,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,他与前几任一样,平常与裴冀绝少私下往来,今天怎会忽然到来?

    何晋困惑地望了眼裴萧元。

    “走吧,回去便知。”

    何晋送承平去了驿馆整休,裴萧元回到郡守府,青头正守着门,东张西望,看见了他,拔腿奔出来相迎。

    “郎君你可回来了!郡守叫你去下他那里!”

    书房门大开着。裴萧元匆匆赶去,看见裴冀背对着门而立,微微仰面,正在看着墙上的一副悬像。

    正是今早叶女留下的那副绘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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