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6第66章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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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是她的忌日。春天父亲在她坟室外手植椒树,冬天父亲清扫残雪如同清扫残英。最初萧?跟随,心中并非毫无怨怼。他误将父亲的无言解读成一往情深。父亲替汤后清扫墓室,摆好香灯香烛,站在一旁,叫萧?过来磕头。萧?心中感到一阵屈辱。这个女人占据他父亲之妻和自己之母的双重位置,而有分无名的那个人,却只能作为政敌远处他方、死生无缘。他在那一刻无比痛恨父亲,痛恨他的辜负,痛恨他面对这女人坟墓的沉重伤痛。他沉默而痛恨地,看父亲折下一枝椒花,掌在手中。
父亲说,我没有和你讲过她的事。
恭让皇后是陛下的妻子,是臣的尊长。萧?说。妄议尊长,是无礼。陛下没有讲,臣也不该听。
萧?听到父亲重重叹口气,说,阿?,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开女试吗?
那个暮春的清晨,萧?在汤皇后陵前,听到一段有关于己、但又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。那故事以自己幼时的虎祸为因缘,灵魂却是一个女人的悲剧。他看父亲拨开衣领,露出颈侧,那金钗刺穿的伤疤在十数年后犹未消褪。她用生命做出的錾记在父亲良心上此生此世都无法消褪。
她是男人政治斗争的牺牲,也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刺客。她用一根钗钿做出全部女人惊天动地的报复。
哪怕汤玉壶没有觉悟,她个人的鲜血已经溅起时代的飓风,更遑论那些呐喊、泣血、引来天雷的人。萧?终于醒悟,开创女官制度的不是萧恒是孟露先,废除娼妓制度的不是李寒是裴玉清,保护黛娘的不是官军是月娥,为月娥伸冤的不是自己,是崔鲲。
解救女人的,从来是女人。
而他的父亲。
萧?开口,重复萧恒最后一句话。那时,他蹲在汤后墓前,放下那枝椒花。
“对她、对她们,我只有罪,没有恩。”
***
萧?再回州府,已经入夜。
程忠早叫人准备膳点,满满一桌足有十例,热气腾腾,样样精细。萧?皱眉道:“这样多的饭菜,太过靡费。”
程忠笑道:“末将听闻东宫夜间进膳规制,当有五荤五素,两份汤粥,再有各色糕点果子。这已然是委屈殿下了。”
萧?道:“那是前朝的例子。我若同陛下吃饭,爷两个一荤二素足够。我脾胃不好,若自己吃夜食,陛下常给我下一碗??,也只吃得了半碗,再多便吃不下了。”
程忠忙跪倒,“是末将思虑不周,还请殿下恕罪。殿下难得来一趟,末将心想,潮州风味众多,总该叫殿下都尝一尝。”
萧?搀扶他起来,笑道:“好啦,这样谢罪来谢罪去,汤都要冷了。将军腿伤不便,以后不要再跪了。如今潮州全权托付将军昆仲二人肩上,还请谨慎治下,千万勿蹈许氏前鉴。”
程忠再次谢过,起身道:“末将谨记殿下教诲。”
萧?坐回去时,目光正扫到他腰间,笑道:“将军的带?怎么掉了一个?”
程忠闻言看向腰间,在一排犀角带?间找了一会,才从后腰找到一个脱落后的孔眼,也笑道:“估计是军营走动时脱落了,末将是个粗人,也没留心。”
他叹口气:“此案暂时告一段落,殿下也可以安心南下,和秦公共享天伦了。”
萧?只笑笑,便用膳,程忠也告退。过一会,尉迟松入内,向萧?抱拳:“殿下有何吩咐?”
萧?放下碗筷,道:“今日人多眼杂,我不好当众嘱咐。今早我去细柳营武库,看他们的军械都是寻常规制,听底下回报,数量也没有超额。但我之前曾听陛下讲到给细柳营下拨的军费,军械打造这块每年拨银不下万数,怎么会只有这些东西?既然他们敢做下鬻女受贿的勾当,这一块,会不会也有差池?”
尉迟松想了想,“军械制造的火耗未有定数,的确容易做些手脚。”
萧?道:“若真是贪贿也罢,我还怕另一件事。”
尉迟松听出他弦外之音,“殿下怕细柳营借朝廷的银两,囤自己的私兵?”
萧?深吸口气:“希望是我想的太多。如今许仲纪毫无反抗便束手就擒,的确也不像暗养军队的样子……但这件事,我要个底。”
尉迟松道:“殿下宽心,臣立即去办。”
尉迟松离开后,滚烫的膳食也晾到入口的温度。见东西都是地方花样,且分量太多,萧?便请人取几例微动的给崔鲲送去。
那人答一声,萧?抬头,见是沈娑婆,忙匆匆别开目光。沈娑婆将两碟小菜放入食匣,微微一顿,突然握住萧?的手。
萧?浑身一颤,忙挣开他的手,慌乱道:“沈郎……你做什么?”
沈娑婆笑了笑,并不说什么。烛火前他素面如雪,眼角红痣愈加艳丽。
萧?低声解释:“我……我怕人瞧见。”
沈娑婆道:“臣关了门窗。”
他这话一出,更像要做什么。萧?捏紧筷子,道:“我在吃饭。”
“臣知道。”沈娑婆失笑,“殿下以为,臣要做什么?”
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