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6第96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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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天没有吃过药了。”

    萧?没有争辩,将那碗药端起来喝掉。夏秋声看着他,说:“陛下要臣告诉殿下,先回家去,万事有他。”

    萧?说:“我知道陛下是借押解之名,以老师和鹏英两位重臣的大驾保我平安回京。我也知道,我杀掉了世家近半数的子侄,也让四个大族就此断根。断子绝孙,其痛何如,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。”

    他低头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,“老师,我的本意不是想让阿爹为难的。”

    夏秋声说:“所以臣想到了一个两全之法。”

    “柳州都尉郎夏秋荣,确系臣的堂弟。臣已写好五封书信,今夜就可以放到夏秋荣家宅之中。时间从柳州阿芙蓉作业运作开始,至殿下来柳之前。信中表明,柳州阿芙蓉事臣察觉已久,欲借殿下之手打压政敌使夏氏一家独大,故令夏秋荣趁机透露,引殿下震怒处决所有涉案人等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。”萧?猛地站起来,“老师,你想都不要想。”

    夏秋声向他跪下,说:“臣只有一个请求,请殿下照拂内子与裁冰。臣罪丘山,妻儿无辜。”

    萧?坚持搀扶他,叫道:“你起来,老师,你起来!”

    夏秋声叩首于地,说:“还望殿下成全。”

    夏秋声的忠诚像铁块一样坠在他文人的骨头里,萧?竭尽全力也无法把他的身体从地上撼动半分。萧?松开手,慢慢坐回椅子里。这次由他发动的浩劫使他懂得,平静的谈判尤胜歇斯底里。他重新握起那把篦箕,拇指拂过梳齿,像被一排细小的牙齿啃噬。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坚持到底,夏秋声会和更多的百姓一样被这利齿撕成碎片。

    萧?毫无波澜道:“老师,你若一意孤行,我会做出比自裁还要惨烈万倍之事。君无戏言。”

    这是夏秋声第一次对萧?进谏失败,但真正中伤他的是萧?逐渐成熟的眼睛。他出于淤泥的学生为保持洁净付出了太过沉重的代价,或许这是做萧恒的儿子必须要面对的结局。在夏秋声离去后,萧?连夜召来崔鲲进行又一次密谈。他知道夏秋声绝对不会轻易退步,他需要一个万全之策阻止老师作出牺牲。

    解决方案在雨声掩盖下迅速敲定,崔鲲的心却没有松动半分。一个月来萧?身上发生的改变,像一次受孕让一个少女发生的改变一样,如性一般的晦涩隐秘,又如生命一般的无从抵挡。崔鲲感到萧?身体里那个神秘的胎儿已经让他准备奉献终身。

    在这之后,萧?询问她京中事宜,崔鲲一一回答:“他们揭穿我是女人不假,但现在不是十年之前,我把那些酸汗淋漓的男人相公当堂骂了个痛快!我问诸公,传道授业是不是师哲所能事?教书易,诲人难,育人是不是传道授业的顶峰?既如此,他们的母亲将他们生养拉扯教育长大,将诸公培养到出将入相,如何算不得顶尖的师哲?这么看来,真正通达教育大道的,往往还是女人。诸公连诲人这一基业都输各位萱堂一头,却敢门生百千称呼座主,岂不汗颜?”

    萧?笑道:“妙哉妙哉,岂知崔刺史耍起无赖竟是如此威风八面,未能眼见,十分遗憾。不过女科已开,女官已设,又有陛下坐镇京中,料他们也不敢掀起什么波浪。”

    又想起一事,问:“汤惠峦之事,陛下怎么说?”

    崔鲲肃容道:“这正是最蹊跷的一件事。臣将那封密信当廷呈奏,表明既有举证,不得不查,倘若冤枉,更得还汤员外郎清白。陛下便命御医上入内诊脉,结果……”

    崔鲲想起那天汤惠峦被请入珠帘之后,侧影投在壁上,恍若狐狸的口吻。他挽起深绿大袖,露出袖口素巾和更素的手腕。太医手指落在他脉上,崔鲲像听到两重心跳鼓动,那绝不是人的心跳,哪个人腔子里能装着两颗心?那是两面的狐妖,披画皮的精怪。今日明堂之上,他也该原形毕露。那剂阿芙蓉制酒是她亲眼看他饮下去的,错不了。就算他有通天本领,也改变不了被侵蚀的脉象。

    “他没有服用过阿芙蓉?”得到结果的萧?大吃一惊。

    “那位太医是陛下和殿下的御用,错不了。”崔鲲道。

    “他是怎么做到的?”萧?喃喃,“难道那天真不是他,或者他饮的只是一盏普通酒水?再或者连阿爹都被他蒙骗过去……”

    崔鲲无法回答。

    圣天子端坐高位,温和说崔卿,看来是一场误会。二位爱卿出身同科,皆为朝廷栋梁,从今往后还需守望相助。

    崔鲲没有争执,拱袖回列。她站回原位时看到一支象牙笏板将珠帘打开,然后她看到汤惠峦宛如象牙打造的手脸,没有一丝瑕疵,洁净如他刚刚被验证的臣格。他对上崔鲲视线,微微一笑,这个笑容让所有人意识到,若非今上早已弃置凭相貌确定探花的陋习,这位榜眼郎只怕要名降一等。但崔鲲肯定他是一只狡猾的狐狸,她在他身后仍能看到九条尾巴的阴影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左卫一共在柳州逗留三日,第一日观看销膏之后,再留一日给萧?收拾行囊,后日清早就要启程。第二日夜,萧?诵经后请夏秋声来到房中,展示他从柳州购买的皮影。

    案上已置樽俎,一壶热酒,一些夏秋声喜爱的菜肴。萧?请夏秋声入座,自己边撑起幕布边说:“我还记得老师送我的第一件礼物,我四岁那年的秋?,老师为我演示了一出折子。”

    夏秋声道:“是,萧何月下追韩信。”

    萧?笑了笑:“方才诵经,只觉数年烟云如同隔世。”

    灯火映照下,皮影显现幕上,萧?持其木棍,操纵人影行走动作,说,“上次玩那套皮影还是奉皇十四年,老师触怒陛下禁足在府前为我上的最后一堂课。老师说,希望我以后想起你,记忆里总有快乐。”

    夏秋声注目幕上,“臣当时以为命不久矣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陛下并非擅杀朝臣之人。”萧?说,“那时候老师不理解陛下,我也是。”

    夏秋声问:“殿下如今有了新见解吗?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明白了老师为什么和陛下如此对立,一方面是为了世家,一方面,是为了我。”萧?操纵皮影仍不太应手,人影和兵械碰撞,反倒将长枪插进自己腹部,“陛下当年要废皇太子制,老师联合群臣士子的进谏不亚于一次逼宫。那时候我只以为陛下厌弃我。直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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