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7第117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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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奉皇二十一年九月十三日夜,齐国车骑将军公孙铄、飞骑将军公孙冶兄弟率兵攻破樾州,下令屠城,史称樾州九日。

    这场战争里,萧?不再是参与者和指挥者,而是遭遇者,和幸存者。

    厮杀声在驿馆大门被突破时,像雍堵已久的洪水一样彻底爆发出来。萧?听见所有人哭天抢地的哀叫,听到自己几乎凄厉地大喊旭章。他和东方彻像两个疯子一样,逆着逃生的人流跌跌撞撞跑向隔壁的厢房。

    颜氏娘子怀抱旭章,刚出门就被奔逃的人群冲得摇摇欲坠。东方彻抓不住人,见一大一小险些被挤下楼去,忙大声叫道:“别站在楼梯口,先下楼!”

    萧?也叫她们先走,自己被推搡着跌撞下楼。

    多少包袱在颠簸中散乱,多少珠宝滚下楼梯被踩成齑粉,多少人跌倒在地被人群踩踏,惨叫声被砰砰作响的奔跑声淹没,直至消弭无痕。

    到了楼下,却全然不见颜氏和旭章的踪影。两个人乱成一团,萧?还要回去再找,东方彻叫道:“她们下楼早,应该跟着出去了,先走!不走就晚了!”

    冲出院门时,一束巨大的血红光芒自天贯地,刺出萧?两眼热泪。他无暇抬头,但他知道,本该寥旷寂静的夜空,被一刃月光豁然捅出个血洞。远处的穹隆底部,炙烤出熟肉肌理一样诱人垂涎的橘红。本该升起缕缕炊烟之处,隆起直插天际粗如烟囱的浑浊烟柱。这是劫掠之后放火烧杀的象征性景观,也是热战爆发的地标性建筑。

    战争开始了。

    猝不及防地,樾州尚在睡梦之中,已经被这把弯刀刺穿胸膛。

    萧?不敢停留,用尽全力向城内奔跑。

    跑,飞快地跑。

    跑也跑不动,跑也跑不掉。

    白日敞亮洁净的行道,如今挤满尸体残肢。残断的墙垛从卫护家庭的屏障变成阻挡奔命的妨碍,断裂面裸露出烧焦的草秸和碎砖。地面汩漫着黑红油亮的液体,分不清是践烂的果子还是烂果汁液一样的脑浆。

    萧?两只耳膜像即将被打破的鼓面,砰砰砰地震得生疼。他听到了一切灾难的源头,听到了樾州城门轰然倒塌的震天巨响,以及风暴般席卷而来的铁骑奔驰之声。

    蹄铁践踏大地,地面立刻绽裂血口,如果践踏在人的肉身上呢?

    他想到,任何一个人都想到了。比他们思绪更快,那支训练有素的夺命铁骑已经疾驰而来。人们慌不择路,爆发出进化为人之前禽兽的潜力,但假性禽兽如何敌得过真正的禽兽?

    有人像公鸡上树一样,手脚舞动地攀砖爬墙,扑棱棱跃到屋顶上方。他们有鸡的姿态却没鸡的重量。屋顶在踩漏一个窟窿后轰然崩塌,上面的人像被弹丸打杀的死鸡一样纷纷坠落。地上的人迸发出疯狗般横冲直撞的力量,身后马队却是缉打疯狗的专业组织。他们比狗要疯癫,比人要野蛮。萧?混在狗一样四散奔逃的队伍里,耳边是比狗要兴奋的嗥叫和杀狗振动的嗖嗖刀响。

    扑哧一声,身侧奔跑的男人喉间鲜血喷射,已经变成一具保持奔跑姿态的尸体擦过萧?手臂扑通倒下。这触碰把死亡的噩运传递给他。

    萧?面前,烽烟滚滚的天空下,跃过一匹披挂铁甲的高头战马。萧?清晰闻到它碗口大的蹄铁下混合尿臊味的血锈气息,它像一只铜钹一块烙铁般冲萧?劈头刮来??

    几乎是同时,萧?感觉后背喀嚓一响,突然像挖了膝盖骨一样浑身疲软地向前扑去。然后他感觉到骨肉间的异物,似乎是把剑;继而感到痛,但因为种植长生蛊后时时千刀万剐的痛楚,这样的痛感竟算不得什么了。

    他听到自己像被摔下的一只麻袋,砰一声砸在地上。

    刚刚这么倒下的那个男人死了,自己也要死了。

    萧?倒在尸体堆里,倒在半截热乎的身体上。钉在他后背的那把宝剑拔出,带出的鲜血哗地在月下在他眼前打开,像一面广大折扇,在血雾弥漫的月光下,每滴血珠都晶莹皎洁。

    一切声音离他越来越远,一切画面离他越来越远,一切疼痛和记忆离他越来越远。他曾经设想自己死前会想念哪个人,但这时候他只是想,到底发生了什么?

    为什么会这样?

    在萧?的肉身濒死之际,他的意识宛如飞雀,轻盈地脱体而出,盘旋到云层底部那块迫近人世的低矮天空。他得以鸟瞰大梁版图的全貌。

    黑夜中,他沉丽壮阔的河山宛如虬龙,尚在酣眠,西南部的龙腹却被破开裂口,血光闪烁。鬣狗一样的齐军闻血而来,争相啃噬她的肚肠和血肉。

    天亮了,地上却没有,日光以一种凄迷的姿态笼罩樾州城。命运不幸的人死了,更不幸的活下来,改变物种,成为齐国驯养的家禽和牲畜。街边,骑兵队伍逡巡往来,马背上的齐国士兵手持宝剑,吹动口哨,头顶盔缨黑烟般袅袅飘荡。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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