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2第122章(1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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奉皇二十一年底所有幸存的菊崖县人都对郑绥和太子萧?的关系发过议论。他们目睹萧?撼守菊崖的松柏之姿在郑绥面前萎缩,化成一棵攀附松柏的女萝。他们不用进屋也看得到那攀附。每个夜晚,屋中都传出太子梦间的啜泣之声。萧?蜷缩枕上,黑发如命运的绳索把他紧紧捆缚。一条手臂拨开绳索织就的罗网,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打。第二天天不亮郑绥边穿盔甲边上马出门,前襟未干的泪水如同晨露打湿了菊崖县志的一页。这一页的菊崖县志记载,奉皇二十一年是前所未有的灾难之年。这年剿灭公孙冶残军的半个月里,忠武将军郑绥像一条出洞复仇的公狼一样朝行千里暮必回归。这年也是复仇的金色火焰和侵略的绿色火焰狭路相逢的一年。半个月内,金焰如同太阳之芒,以摧枯拉朽之势燎遍县城内外野草般的绿焰。半个月后,郑绥正式进军樾州主城,宝剑直指释放幽幽绿火的古墓鬼手。
郑绥不再每日必回,萧?重新把自己树成堡垒。
萧?说过,自己太软弱太喜欢依靠人,只有无所依靠之时,他才会成为真正的领导者。郑绥离开后,他雷厉风行地投入敌后工作。菊崖县被修复成樾州争夺战里大梁的军事本营和难民区,萧?的坐镇把战后常见的自相残杀扼于萌芽。白天他在聚集官吏传看前线战报研究战局之余,建立了一套严格的战备赍送和粮食分配制度,以保证前线供给和后方稳定。毁于战火的屋舍由官府勘察记录,哄抢财产者审后可以判斩。朗朗乾坤下的菊崖县被充分团结起来。
而夜晚,是萧?巡看岗哨之时。他无缘得见菊崖战前的容颜,只能亲手抚摸她的遍体伤痕。他主动也被动地把睡眠时间压缩到极限。萧?依旧不敢做梦,他的噩梦不再是月亮但还是个女孩。他多么想见到旭章,但如果在噩梦里他宁可不见到她。萧?对宗教仍有虔诚,他多怕这是佛经里应誓的象征。
旭章的消息在秋季的最后一天传到菊崖县。
萧?赶往粥棚的路上遇到送粮回来的菊崖主簿,照例找他要最新战报。主簿将郑绥亲笔的文书递给他,同时说:“有了郑娘子的消息。”
萧?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这个郑娘子指的是谁。他感觉心在嗓子眼突突跳着,声音给砸成一块一块。他问在哪里旭章在哪里?主簿不敢看他的眼睛,“臣运送粮车时正逢齐军使者和郑将军接洽,他们送上来一块玉佩。”
“玉佩,什么玉佩,太阳玉佩吗?一块脂玉的太阳玉佩吗?”萧?压根不知道声音怎么跑出来的,不知道自己是叫是喊还是哽咽,“旭章在他们手上……你是说旭章在他们手上?郑宁之怎么没给我写信呢?”
主簿道:“此事干涉两军之战,将军也许不好回禀。”
萧?握他手腕的五指松脱下来,人也随之一晃,被主簿紧紧扶住。
他完全不敢想,公孙冶已死,公孙铄拿到旭章会把她怎么样?她那么小一个孩子,他的孩子!
主簿担忧道:“殿下思女之心臣看在眼里,臣实在不忍殿下日夜熬煎如此忧心。但郑娘子……”
萧?打断:“我去趟前线。”
主簿忙劝道:“可如今还在打仗,殿下千金之躯……”
“我去趟前线。”萧?的声音不容置疑,“告诉东方明达,我回来前由他总揽县内一切事务。若有变故立刻写信给我。”
***
萧?的马蹄在一日之后抵达樾州军营。
郑绥匆匆迎接时,正见萧?跳下马背跌跌撞撞地奔跑过来。他没有刹住脚步,一下子撞在郑绥怀里,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抓紧郑绥手臂,连声问:“你怎么能瞒我呢,她也是我的女儿,你怎么能瞒我呢?”
郑绥暗示般地叫道:“殿下。”
萧?的混乱状态一下子云障一样被拨开一隙。他在郑绥身后看到一个服制殊异的中年人,立即判断出这是公孙铄的使节。
齐使盯着萧?,两只瞳仁闪烁乌鸦眼中的绿光,他笑道:“想必这就是太子殿下,我想这件事情还是与殿下面谈最为妥当。”
郑绥声音冷厉:“我的意思已经跟贵使说得很明白了。”
齐使笑道:“自然,可郑娘子到底是太子之女。而且公孙将军的诚意,郑将军还没听到一半。”
郑绥高大的身形把萧?遮挡严实,萧?迅速擦干脸,露出外交时得体的笑容,说:“那就坐下来谈谈吧。”
从帐中落座时萧?听见棋子落在棋盘的敲击声。他明白今日会谈是齐军的黔驴之技,但也实实在在抓住他的软肋。他的女儿现在被当成一桩交易摆在谈判桌上,他除了愿者上钩别无他法。
萧?问郑绥:“玉佩呢?”
郑绥顶着他的目光,将东西交给他。
是真的东西。
紧接着,萧?的目光被玉佩镂刻缝隙里的暗红痕迹吸引了。
是血。
是在旁处沾到的血,是别人的血对不对?绝不可能是旭章的血……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她流血?
齐使似乎没有委蛇之意,单刀直入道:“我们希望太子能够归还飞骑将军的尸首。时日太长,为保留将军死后尊容,望梁太子略治丧仪。”
萧?说:“可以。”
齐使道:“将军毕竟是断折在太子手里。还望梁太子服素,亲自扶灵相送。”
郑绥坐在萧?身侧,身形勃然欲动,这时萧?一只手按住他小臂,轻轻巧巧的一下,却千钧般把他按定了。
萧?盯着齐使那双乌鸦的眼睛,明白这果然是一只报丧的恶鸟。他声音冷静,说:“你要我给公孙冶披麻戴孝。”
齐使道:“这是公孙铄将军的条件。”
“储君服孝,唯有国丧。”萧?说,“我爹还活着。”
齐使冷笑:“那太子是不肯答应了。”
“说说你们其他条件。”萧?道,“这件事不足以让郑将军如此失态。”
齐使笑道:“我们将军很钦佩殿下的手腕,等殿下送棺抵达后,愿与殿下共饮相商此后事宜,未必不能干戈化玉帛。”
萧?也笑了:“贵国挑动干戈让樾州流血十里,如今大势已去,倒开始惦记玉帛了。但我相信,公孙将军的醉翁之意,不只是共饮这么简单吧?”
齐使道:“到底是入我营地,为示诚意,还请太子只身赴约。”
军营寂静下来。
萧?手掌仍按在郑绥手臂上,最后一缕焦虑神情也烟消云散。他轻轻道:“这样。”
齐使道:“梁太子只说应不应吧。”
萧?笑起来:“公孙将军好大的气魄,就不怕我看似赴约,暗中命众攻破你们齐国大营吗?”
齐使眼中精光闪烁,“所以,梁太子赴约期间,还请贵军后退十里。”
这句话后他盯紧萧?的脸,见萧?双眸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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